第一章(2/4)
作品:《草木一秋》
“饿死也么办法,村村都这样,你给国家不缴粮了吗?”
“那不是去年开始上头管的就没有那么严了吗?粮食产量该多少报多少,少交点,让咱村里人多吃点粮食不行么”
“你说的轻巧,上头规定没有明确下来你敢随便定啊,你光说去年,去年之前的几年要求的那么严,你敢少交?你那么会定你咋不上中央呢?出事你担着啊。”
办公室里面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兴发好多都听不懂,但是他听到要给国家缴粮,担心那片苞谷地又会变得空无一物,自己却落不着什么,他害怕看到那些面黄浮肿的人,他不想再把肚子悬到高处忍饿,他忘不了有一次他娘煮了榆树皮粉熬成的糊糊,邻居葛老三看到烟囱冒出的烟冲进屋里来端起碗就喝,结果被进到胃里没断头的榆树皮糊糊当场烫死。他也怕饿,也受够了在蹲在茅坑里几个小时都拉不出来的困窘,他突然意识到饿死的都是老实人,感受到一股自求生本能完全将他占据,他年幼的脑袋里酝酿了一出可能会害死他的计划……
兴发跑回家从杂物间里拿了一个麻袋藏在柴房,紧张的等待天黑,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他下定决心打死也不连累家里人,我们常说这就是命,兴发就是个农民,这一辈子都没有改变他的本性,中国的农民是老实又朴实的,他们一生都在围绕土地和房子,这就是兴发的命,如果他没有了土地,那就是他转变抗命的开始……
天终于黑了,集体土地上的人陆续磨完洋工回来了,晚饭兴发依旧吃了一点点的红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喊饿,而是静悄悄的离开饭桌,说是要到外边乘凉,家里人也没有太在意。兴发走出院门饶了一圈又沿着墙边蹑手蹑脚的走到柴房门前,他走进柴房,准确的找到了藏着麻袋的柴堆位置,将整个麻袋从柴堆里扯了出来,将麻袋贴身裹到自己衣服里面,就像又穿了一件衣服一般。麻袋贴着细嫩的身体的感觉很扎,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站在狭小的柴房里,看着开着的房门,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个怎样的结局,他有点想放弃,因为他害怕被批斗,那些头上蒙着铁桶脖子上挂着牌子的人,无措的在高台上左右晃荡,最后被一脚踢下高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汩汩的鲜血从桶里流出……他不想成为这些人,他脚下一软躺在了柴堆上,看着头顶破旧的土块和稻草交杂在一起铺在上方,他从柴房窗口投来的星光下看着屋顶,他觉得那有一种奇怪的纹路,一种不规律,又很有韵味的纹路,他尚未成熟的小脑瓜里仿佛看到几千年来中国农民艰苦生存而谱写的图腾,稻草和黄土都是那么普通的东西,掺在一起糊在墙上确实那样的厚重,那样的粗糙,他想到了他爹,他爹厚重的脚底板和布满老茧的手掌,他觉得农民就是黄土和稻草,都是这么粗糙,但是却耐看,他还想了一些有的没的,蓦然间,他突然放松了,他站起来又把麻袋又裹紧了一些,坚定的走出柴房,冲进黑暗……
当兴发走进村里那片茂密的苞谷地时,仰头看着比自己还要高的苞谷,一种难以描述的敬仰席卷了他的身心,他觉得自己就像闰土一样守护者这块地,尽管这块地并不属于他,甚至不属于村里任何一个个体,但他觉得,这些苞谷就是赐给他的礼物,因为他是这块土地最虔诚的信徒。来不及多想,他从腰间解下麻袋,将周围的苞谷一棵一课的拔下来,塞进麻袋,他有些惊叹于自己的力气,他的速度快的手都被划伤了,但他管不了那么多,只是快速的、猛烈的扫荡周围的苞谷,一直到苞谷压得他有些直不起腰,汗水蒙蔽了他的双眼,他才停下来,拎着沉甸甸的袋子,走出玉米地,从村里最隐蔽的小道,往家里走,这一路他都粗重的喘息,他有些后悔偷了那么多的苞谷,但他不敢停下来,更不敢将苞谷扔出来几个。兴发也忘记走了多久,他拖动双腿走路似乎产生了幻觉,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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